经过无数次从程妍瑾口中听闻罗明礼，聂沐辰终于做出了离开的决定。
1974年10月，杭州的军事基地内。
“长官，我想撤回和程妍瑾的婚约。”
“我已经申请前往西北的军事基地进行研究工作，未来的日子，我将全身心投入为国家服务。”
聂沐辰说出这番话时，心中感到了一种解脱，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。
然而，领导凝视了他好一会儿，才带着敬意说道：“你是国防大学的佼佼者，你当之无愧。但你和妍瑾讨论过这件事了吗？”
聂沐辰语气平静：“这是我的决定，如果她真心爱我，自然会等我；如果不爱，我也不会勉强。”
办公室内陷入了一片寂静，过了一会儿，领导才点头同意。
“这样吧，撤销婚约大概需要十天时间，这期间你先处理好个人事务。”
聂沐辰行了个军礼，然后离开了领导的办公室。
当他走出基地，夜风轻拂，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。
他加快步伐，向家属院走去，穿过文工团所在的街道时，他看到了一辆熟悉的吉普车。
很快，他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男声。
“妍瑾，今天多谢你支持我，我刚到这里，同事们难免会有些排挤。”
聂沐辰看着那对亲密无间的男女，寒风让他的胸口感到一丝苦涩。
那个男人，正是他不久前才提交婚约的未婚妻程妍瑾。
那个女人，是他未婚妻刚从国外回来的前男友罗明礼。
在淡淡的月光下，他们肩并肩走出文工团，走向那辆吉普车。
程妍瑾脸上洋溢着自然和谐的笑容。
聂沐辰清楚地看到了程妍瑾脸上的笑容，并听到她说：“没关系，以后有什么困难，尽管来找我。”
突然，一阵冷风吹过，聂沐辰感到心中的寒意似乎更浓了。
他顶着风继续前行，却看到程妍瑾脱下军装外套，递给了罗明礼。
“晚上天气冷，你披上吧，我送你回家。”
说完，程妍瑾走到车边，为罗明礼打开了副驾驶的门。
随后，车子从聂沐辰身边驶过，仿佛也从他心中驶过。
聂沐辰再也忍受不了这份寒冷，没有停留，快步跑回家属院。
回到家后，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翻开日历，在即将离开的那天画上一个红色的五角星。
接着，他撕下了当天的日历，每撕下一张，离他离开的日子就近了一天。
十天的倒计时，从今天开始！
做完这些，聂沐辰走进了浴室，半小时后，他擦着湿发走了出来，看到程妍瑾推门而入。
她身上只穿着一件衬衫，头发略显凌乱。
程妍瑾注意到聂沐辰的目光，解释道：“刚才回来时遇到一个同志，看他有点冷就借了外套给他。”
同志？为什么不直接说是罗明礼。
是担心他介意吗？
自从半个月前，他发现相处五年的未婚妻程妍瑾心中还念念不忘前男友以来。
他就已经争吵过，闹过，然后强迫自己不再在乎。
然后提交了去西北的申请，也准备撤回那份婚约。
聂沐辰嘴角露出一丝苦涩又自嘲的笑容，点头：“嗯，关心同志是好事，我不介意。”
程妍瑾对他的关心向来不多，自然也没听出他声音中的沙哑。
她换上拖鞋，直接取下挂在阳台的睡衣和毛巾，走进了浴室。
水声传来，聂沐辰也回到了卧室，离开了这个冷漠的客厅。
一进门，他一眼就看到了柜子上摆放的18寸的一男一女两个娃娃的合照。
一瞬间，与程妍瑾的点点滴滴又浮现在脑海中。
他们的父辈，聂父和程父是生死之交的战友。
因此，两家人在他们很小的时候就定下了娃娃亲，他和程妍瑾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。
长大后，程妍瑾继承了程父的事业去了军校，而聂沐辰因为展现出对科技研究的天赋，被父亲送往国外深造。
临行前，程妍瑾对他说：“沐辰，等你回来，我们就结婚。”
四年后，聂沐辰学成归来，两人计划结婚。
但婚礼前一个月，聂沐辰才知道程妍瑾在军校时曾喜欢过一个男生，两人还谈过一段深刻的爱情。
那个男生，就是罗明礼。
当时，他是想要和程妍瑾分手的。
是程父程母的劝说，加上程妍瑾的道歉和保证，不会旧情复燃。
他才给了她一年的相处考察期。
后来这一年里，程妍瑾也算是个体贴的女友。
聂沐辰也为了程妍瑾放弃了更适合自己的发展空间的西北，陪她来到杭州。
他本以为，他们真的能走到结婚的那一天。
直到半个月前，罗明礼突然调到了杭州军区。
他清楚地看到原本冷静的程妍瑾在看到罗明礼时的隐忍和情不自禁。
就在那个看似平常的一天，他决定强迫自己放弃这个非常重要的人。
程妍瑾沐浴完毕，踏上楼梯，便瞧见聂沐辰坐在床边，眼神迷离，似乎在沉思。
“你在想什么呢，怎么还不休息？”
她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，聂沐辰抬头，只见程妍瑾站在门边。
他把照片塞进抽屉，藏起了眼中的情绪：“没事儿，工作上的一些琐事。”
程妍瑾轻轻点头，随口说道：“行，别熬夜太久，我先去休息了。”
话音刚落，她便转身走向对面的房间。
聂沐辰目送那扇门缓缓关闭，随后也关上了自己的房门。
一夜转瞬即逝，新的一天如常到来。
第二天。
聂沐辰再次打开门时，发现对面房间的程妍瑾已经不见了踪影。
他迅速起床，简单整理后便匆匆出门，前往军事基地。
即将离开，他必须确保手头的工作无误，以便顺利交接给其他同事。
整个白天，聂沐辰都在钻研科技数据中度过。
直到傍晚，他才揉着酸痛的脖子下班回家。
刚踏进家门，就看到客厅里站着程妍瑾和罗明礼。
罗明礼看到聂沐辰回来，愣了一下，随即把手上的军绿色外套递给程妍瑾。
“沐辰回来了，妍瑾，外套还给你，我先走了。”
说完，他便急匆匆地离开了。
房间里只剩下聂沐辰和程妍瑾。
程妍瑾穿上外套，平静地说：“昨晚那位是明礼，没告诉你，是怕你误会。”
聂沐辰放下工作包，语气有些冷淡：“没关系。”
“阿嚏！”他话音刚落，就被她衣服上的玫瑰香味刺激得打了个喷嚏。
他本能地捂住鼻子：“我对玫瑰香味过敏。”
程妍瑾愣了一下，随即想到聂沐辰从未买过玫瑰，家里也从未有过任何散发玫瑰香味的物品。
她皱了皱眉：“对不起，我会离你远点。”
说完，她便退后几步，与他保持距离。
聂沐辰看着程妍瑾只是退后，却从未想过要脱下外套换一件。
他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讥讽：“你前男友洗过的外套，舍不得换掉？”
程妍瑾的表情微微僵硬，眉头紧锁。
但看着聂沐辰苍白的脸色，等他稍微缓过来后，她才开口：“那都是过去的事了，别再纠结了。”
“你好好休息，我还得回军区处理些军务，晚上不用等我了。”
这次，聂沐辰沉默不语，没有回应。
看着程妍瑾的背影消失在门口，他转身打开窗户，将屋内最后的香味散去。
随后，他望着越来越暗的天空，再次翻开新的日历，画上X号。
离开倒计时，八天。
傍晚时分，聂沐辰拿着空箱子走进书房。
他从书架上一本本整理自己的专业书籍，这些都是他要带走的。
突然，一张纸条从一本书的夹缝中掉落。
【别灰心，相信你能做到，我支持你。】
看着纸条上程妍瑾的字迹，聂沐辰的心脏顿时感到一阵酸涩。
一个月前，他研究的一个军事防御项目遇到了难题，找不到突破口，每天都眉头紧锁。
那天，程妍瑾出任务前突然塞给他这张纸条。
当时他看到纸条上的话时，心中涌起一股暖流，心中泛起一丝甜蜜。
因此，他小心翼翼地将纸条折好，珍惜地夹在书里。
一周后，在程妍瑾字条的鼓励下，聂沐辰总结经验，找到了突破口，最终成功完成了防御项目。
他第一个想分享的人就是程妍瑾，所以听说她回来后，他立刻跑到军区。
想要和她一起庆祝这份胜利的喜悦。
却没想到，会看到程妍瑾抱着一束玫瑰花，眉开眼笑地送给了她的前男友罗明礼。
“明礼，你来这里不是一个人，无论发生什么，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。”
这样温柔的语气，他这个未婚夫从未听过。
他得到的，只是一张平淡无奇的纸条。
那一刻，聂沐辰只觉得纸条上的每个字，都模糊成了刀子。
割得他的心，痛彻心扉。
聂沐辰把纸条搁回原处，打定主意不带走。
既然决定放手，就得走得干脆利落，拖泥带水地带上前女友的东西，不符合他的风格。
他继续收拾其他的书籍，夜幕渐渐降临。
整理完书籍，时钟指向了晚上九点，他不自觉地望了望程妍瑾的房间，她并没有回来。
他用胶带封好了装书的箱子，然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，在窗外轻微的风声中入睡。
第二天，聂沐辰正在厨房准备早餐。
吃到一半，程妍瑾意外地从楼下走下来，他愣了一下。
程妍瑾问他：“怎么了？我脸上沾了什么吗？”
聂沐辰摇了摇头：“没有，我还以为你昨晚不会回来，所以只准备了一个人的早餐。”
程妍瑾也愣了愣，然后拿起聂沐辰碗里剩下的半根油条吃了起来。
“没关系，我就吃你的好了。”
聂沐辰看着她的动作，想说点什么，眼神却无意中扫到了墙上的日历，突然开口。
“再过两天就是我爸五十大寿，我打算回家一趟，你有空吗？”
程妍瑾点了点头：“伯父五十大寿是大事，我会抽出时间陪你回去的。”
之后，两人都没再说话。
早餐后，程妍瑾先行离开。
聂沐辰收拾完厨房，再次看到日历时，发现它已经薄了许多。
风吹动着剩余的日历页，他在心里默默地数着，还剩七天。
之后，聂沐辰去了军区，整天都埋头在研究室里。
这两天就能完成收尾工作，再把手头的事情交接一下，或许还能多出两天时间陪陪父母。
两天后，是聂父的寿辰。
聂沐辰原本在国营饭店订了位子，但聂父说军人不应该铺张浪费，一家人简单聚聚就好。
没想到，聂父以前的下属、学生和战友都来了。
聂沐辰听说后，一大早就准备出发去帮忙，程妍瑾坐在驾驶座上，正准备发动车子。
这时，一个警卫兵匆匆走过来，凑到程妍瑾耳边低语。
聂沐辰隐约听到了“医院”这个词，也看到程妍瑾的脸色越来越难看。
警卫兵走后，他下意识地问：“有人受伤了吗？我刚才好像听到了医院。”
程妍瑾看着他，眼神有些躲闪：“嗯，是张云卫那小子早上巡逻时受了点伤，我可能得去医院看看。”
“那你去吧，我自己坐车回去就行。”
张云卫他是知道的，是一直跟随程妍瑾的下属。
小伙子很能吃苦，也很有冲劲，聂沐辰也担心他，解开安全带就下了车。
程妍瑾眼中闪过一丝歉意：“我忙完了就尽快赶过去。”
说完，她就开车离开了。
半小时后，聂沐辰回到了老家。
聂家父母退休后没有住在军区大院，而是在杭市郊外建了一个院落，后来程家父母也在他和程妍瑾搬到了隔壁。
两家正式成了邻居。
聂沐辰走进去，就听到两家父母的笑声。
程母看到聂沐辰，立刻上前握住他的手：“沐辰回来了，怎么就你一个人，妍瑾呢？”
聂沐辰温和地回答：“她有个下属受了点伤，她去医院看看，晚点会过来。”
说完，他就把礼物递给了坐在主位的父亲：“爸，祝您寿比南山，福如东海。”
聂父大笑：“好，好，爸爸也祝你能过得开心快乐。”
面对聂父慈爱的目光，聂沐辰心里有些不是滋味。
他背着父母申请去千里之外的西北，还拦回了和程妍瑾的结婚报告，不知道他们知道了会不会生气。
不过聂沐辰知道，对于自己坚持要做的事，父母一定会支持的。
陪着他们说了会儿话，聂沐辰就去帮忙招待客人了。
等到中午，饭菜都快准备好了。
聂父又问：“沐辰，妍瑾怎么还没来，你去门口看看她到了没？”
聂沐辰回答：“好，我去看看。”
说完，他就往门口走去，经过客厅时，他下意识地向宾客席那边打招呼。
下一秒，却看到张云卫好好地坐在那里。
与此同时，门口传来汽车的鸣笛声，程妍瑾走了进来。
今儿个是老爸的大寿，聂沐辰为了让气氛更热烈，故意没揭穿程妍瑾的小把戏。
但瞧见程妍瑾从张云卫身旁走过，一脸坦然的样子，聂沐辰心里还是不由自主地揪了一下。
深呼吸后，他平复了心情，带着微笑走进了宴会厅。
“司令，祝您福如东海，寿比南山！”
“老师，祝您健康长寿，万事如意！”
“兄弟，祝你长命百岁，年年都能和我共饮！”
聂沐辰一直陪在聂父身边，替老爸挡酒，颇有当年聂父的风采。
宴会上气氛热烈，宾主尽欢。
宴会结束后，聂沐辰和程妍瑾站在门口，送走了所有宾客。
等到程妍瑾的战友们也离开后，两人难得有了独处的机会。一阵夜风吹过，聂沐辰借着酒劲开了口。
“程妍瑾。”
这时，不远处传来了哭泣的声音。
只见一个男人拽着一个女人的胳膊，女人身后还站着一个穿着时尚的男人。
那男人声音沙哑：“我天天伺候你，可你前男友一回来，你就变了，现在连家都不回了。”
女人似乎有些尴尬，甩开了那男人：“你疯了吗，跟你说过多少次了，我和阿文只是朋友。”
阿文应该是那女人前男友的名字。
聂沐辰听到这里，转头看向程妍瑾。
他和程妍瑾的关系，不就跟这对吵架的男女一样吗，只不过他们是夫妻，还没正式结婚。
不过，幸好还没结婚，聂沐辰想到这，嘴角微微上扬，但这笑意似乎并不带快乐。
过了一会儿，那个大喊的男人被女人拉回了家，街道又恢复了宁静。
聂沐辰抬头看着夜空中的圆月，轻声问道：“程妍瑾，你觉得他们是不是像我们现在这样？”
“什么？”
程妍瑾还在想刚才那对夫妻的事，没听清聂沐辰的话。
她又问了一遍：“你刚才说什么？”
聂沐辰摇了摇头，转移了话题：“今晚的月亮真圆，如果人生事事都能圆满就好了。”
风声依旧，没有回应。
聂沐辰率先回到了院子，程妍瑾看着他的背影，似乎想起了下午的事情。
她追上去，温柔地说：“早上的事，我承认是我瞒着你，但我对明礼真的放下了。”
聂沐辰停下脚步，平静地反问程妍瑾：“如果你真的放下了，又何必骗我？”
程妍瑾眉头一皱，表情凝固。
聂沐辰没等她回答，直接进了屋，回到了自己的房间。
屋外，聂母的声音传来：“妍瑾，你和沐辰今天都喝了酒，今晚就住下吧，明天再回军区。”
聂沐辰站在房间的窗台前，看着程妍瑾住的客房，灯亮了又灭。
没关系，他告诉自己。
反正他也要离开了，也就不在乎了。
第二天，阳光照进房间，聂沐辰来到餐厅吃早餐。
餐桌上，程妍瑾的身影不见了。
聂父告诉他：“军区有紧急任务，妍瑾一大早就回去了。”
聂沐辰点点头，继续喝着碗里的白粥配咸菜。
吃完饭，他说自己请了假，打算在家陪父母几天，两位老人都很高兴。
在家的一天，聂沐辰陪父亲下棋。
在家的第二天，聂沐辰陪母亲浇花。
日子过得悠闲，但聂沐辰也知道，他离开的日子越来越近了，算下来只有五天了。
第二天，聂沐辰看着天气越来越冷，出门去商贸城给父母提前买了棉袄。
然后，他又去菜市场，买了不少菜，准备回家给父母做顿饭。
最后，他去了日化店，找了很久，买了过年要贴的春联和福字。
今年过年，他可能回不来了，有了这些东西，也算是给父母尽了孝心。
当他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家时，沙发上看报纸的聂父，满是疑惑地看着他。
“沐辰，你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，还有过年才要用的春联？”
聂沐辰回答得模棱两可：“这次假期长，之后工作会很忙，不一定有年假，所以就先帮你们准备好。”
想了想，他又补充了一句：“对了爸，过段时间我要离开杭市一段时间。”
话音刚落，这时身后传来了三天没联系的程妍瑾的声音。
“聂沐辰，你要离开去哪里？”
聂爸爸这才回过神来，急切地问：“对啊，为啥还要离开杭州呢？”
聂沐辰轻轻抿了抿嘴唇，望向父亲解释说：“工作上的安排，要到外面去学习考察一段时间。”
聂爸爸听了这话，心情放松了，说道：“那你一个人去外地要照顾好自己。你和妍瑾聊会儿，我去厨房帮你妈忙活忙活。”
说完，他就把手里的报纸放下，走了。
聂沐辰没有看向程妍瑾，而是抱着刚买的东西准备放到储物室。
程妍瑾在旁边愣了一下，然后主动上前接过他手里的东西：“我来帮你吧。”
聂沐辰也没有推辞，两人一起走向储物室。
看着沉默的聂沐辰，程妍瑾心里有点怪怪的，开始主动找话题。
“这次怎么在家里待这么久，你们研究室不忙吗？”
聂沐辰瞥了她一眼，随口回答：“之前的项目告一段落，正好有几天假期就回家待了几天。”
程妍瑾点点头：“这样啊。”
之后，她就没再说话，默默地把东西放进柜子里。
沉默的气氛让聂沐辰想起了自己一开始对程妍瑾的误解。
他们刚开始交往时，他以为程妍瑾是那种不爱说话的性格，因为每次出去逛街，都是他不停地说。
程妍瑾说得最多的就是，嗯，对，行。
后来，罗明礼来了军区后，聂沐辰才听到程妍瑾滔滔不绝的话语。
所以，只有在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时，她才会有说不完的话。
所以，即使他们三天没见面了，程妍瑾对他还是没什么话可说。
所以，他聂沐辰，显然不是程妍瑾喜欢的人。
得出这个结论后，聂沐辰先走出了储物室，眼睛再次接触到阳光时，他觉得有些刺眼。
他抬头看了看天空，然后起身走向厨房，吃过午饭后，两人就回了家属院。
谁知，刚到家门口，程妍瑾就被军区的人叫走，说是有事。
聂沐辰已经习惯了，一个人开门进去，看到墙上的挂历，这次他连撕了四页，距离他画着五星红旗的那页日历。
只剩下4张纸，也就是4天。
聂沐辰微微一笑，走到房间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。
书已经打包好了，剩下的就是私人衣物。
他打算把那些不用带到西北的衣服收拾好后，找个时间寄回老家。
打开衣柜，他一件件拿出来，突然，最右侧挂着一件新衣服，记忆一阵晃动。
这是他打算和程妍瑾结婚时穿的，用肉票找了好几个人换成布票，再找老师傅定做的，袖口还绣着象征夫妻恩爱的喜鹊。
那时，聂沐辰是真的以为能和程妍瑾结婚，也能和程妍瑾相敬如宾到白头。
就像父亲和母亲一样，相守半生。
所以，这衣服上的都是他对婚姻生活的憧憬和期待。
现在，聂沐辰摸着这件衣服，酸涩感涌上心头，他忍着心痛，将衣服折好，放进袋子，继续整理其他衣服。
一晃，一下午过去了。
等聂沐辰整理完，程妍瑾还没有回来。
他把大包衣服放在了不起眼的角落，然后打算去做个简单的晚餐，这时，沙发旁的拨盘电话响了。
聂沐辰走过去拿起话筒放到耳边，里面传来程妍瑾战友的声音。
“姐夫，程团长在国营饭店喝醉了，麻烦你过来接一下她。”
聂沐辰一愣。
程妍瑾不是被叫去军区了吗？怎么在国营饭店，还喝醉了？
他沉默了一会儿，随后还是点头回：“好，我马上就来。”
到了国营饭店聂沐辰才知道，今天是程妍瑾的战友许文霜过生日。
两人从军校开始就是好朋友。
程妍瑾从军区处理完事就被叫来喝酒，罗明礼也在其中。
聂沐辰并不感到意外，只是想到他们缘分如此深，还是顿住了脚步。
“姐夫，你怎么不走了？”
听到声音，聂沐辰才重新收回思绪，朝着包厢走去。
到了门口，他就看到里面程妍瑾好像真的喝醉了，扶着额头紧闭着眼睛，一旁罗明礼担忧地看着她。
聂沐辰把手放在门把上，正要推门，里面传来许文霜的声音。
“想当初妍瑾和明礼在军校多登对啊，感情也好得跟一个人似的，怎么转身就要跟聂沐辰结婚了”
“而且当初妍瑾和明礼分开明显是不开心的，今天喝醉想必是难受”
话说到这，许文霜睡眼朦胧的眼一侧，就看到站在门口的聂沐辰，四目相对，她声音戛然而止。
许文霜一惊，酒也醒了大半，支支吾吾道：“姐夫你来了，我刚才是喝醉了胡说，你不要介意”
其他人也看到了聂沐辰，都纷纷附和打起了圆场。
“姐夫，文霜乱说的，你千万别在意。”
聂沐辰走进去，没说什么，只是推了推闭着眼的程妍瑾：“程妍瑾，你还能走吗？”
程妍瑾迷迷糊糊抬头，靠在了聂沐辰身上。
聂沐辰扶住她，挤着笑平静地说：“你们接着喝，我先带她回去了。”
说完，就半抱半扶地把程妍瑾带出了包厢，全程从容，大气。
可就在他把程妍瑾带出饭店，正要伸手打出租车时，程妍瑾的呢喃声清晰的落入他的耳中。
“明礼，对不起，是我辜负了你”
酒后吐真言，真言字字扎人心。
夜风凉飕飕的，聂沐辰眼睛都湿润了。
程妍瑾是个军人，身体结实得很，压在他肩上，他深深吐了口气。
过了好一会儿，程妍瑾被冷风一吹，酒意渐渐散去，抬头看见聂沐辰眼睛微红。
她愣了一下，声音嘶哑地问：“你眼睛怎么红了？”
聂沐辰转过头，苦涩地说：“没事，风太大，吹得有点冷。”
程妍瑾听后，有点内疚地说：“对不起，今天确实喝多了，以后不会了。”
聂沐辰点点头，擦了擦干涩的眼睛：“嗯，以后我不会来接你了。”
程妍瑾一愣，然后只是摇摇头，不在意地说：“好，以后我不会跟他们喝醉了，走吧，我们回家。”
两人打车回到家，聂沐辰回到自己房间，关上了门。
程妍瑾看着那扇紧闭的门，心里闪过聂沐辰说不会再来接她的话，眼神复杂。
第二天，聂沐辰休假结束，回到军事基地。
他手头的项目已经完成，打算今天就去交接工作。
他刚到门口，就碰上了急匆匆出门的同事，同事看到他眼睛一亮：“聂研究员，我正急着去找您，基地的研究数据出问题了，需要您的帮助。”
聂沐辰一听，瞳孔一缩。
虽然他打算交接工作，但基地的研究项目关乎国家利益，不能有丝毫差错，他作为研究人员自然责无旁贷。
“快，带我去。”
说完，聂沐辰跟着同事快步走进基地研究室。
经过他仔细检查所有数据，终于在最后一个数据上找到问题，他立刻修复，花了一上午时间，终于修好。
中午的阳光刺得他疲惫的眼睛有些恍惚。
之后，聂沐辰交接了工作，离开前，他最后走过基地操场，用手抚摸每一个自己参与的项目，一一告别。
同事们不舍他，纷纷走出来小声告别：“聂研究员，你要离开，我们真的舍不得。”
跟着他的实习生余筱闻也红了眼眶：“师父，一日为师，终生为师。”
初来杭市时，聂沐辰没想到会遇到这样一群志同道合的战友。
他不喜欢感伤，但还是忍不住心里一酸，迎着大家不舍的目光，挥了挥手，抱着自己的研究工具，走了。
回到属院时，没想到程妍瑾也回来了。
她平时都是早出晚归，中午一般不回家。
看着聂沐辰手里的东西，程妍瑾眉头一皱，心里莫名跳了跳：“这些研究工具你怎么都拿回家了？”
聂沐辰低着头，没让她看到眼角不舍同事的微红：“这套工具有点旧了，我准备换一套新的。”
听到男人的回答，程妍瑾眉头舒展，心慢慢放松了下来。
她从口袋里掏出一盒护手霜递给聂沐辰：“文霜说昨天她喝醉了，说了些关于我和明礼不合适的话惹你不高兴了，特意买来向你赔罪的。”
“那些臭丫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，我和明礼已经过去了，你不要多想。”
过去了吗？答案只有程妍瑾自己知道。
聂沐辰接过护手霜，张开嘴对她说：“好，你说过去，我信你。”
他扯了扯嘴角，抱着工具起身绕开她上楼。
看着聂沐辰冷静从容的样子，程妍瑾的心莫名有些发慌。
她下意识走上前，帮他拿过手里的工具，说：“既然你说要把工具换掉，下午我没什么事，陪你去买吧？”
聂沐辰脚步停顿，看着她，恋爱五年的程妍瑾从来没有主动陪他逛过街，今天却突然改了性。
聂沐辰没说话，看向墙上的日历，三天后他就要去西北，的确要早做准备。
沉默片刻，他点了点头：“好。”
下午，两人来到街上。
在五金店买好新的研究工具后，程妍瑾提着袋子和聂沐辰并肩站在路口等红绿灯，夕阳照在两人影子上，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。
“刺”
突然，远处传来一阵刺耳的汽车喇叭声，一旁程妍瑾惊恐出声：“小心！”
聂沐辰抬眸望去，就见一辆汽车失控般朝人群冲来。
而程妍瑾脸色大变，扔下了手中袋子，百米冲刺般奔向了离他们只有几步之遥的罗明礼。
“停！”
车子猛地刹住，罗明礼被程妍瑾紧紧护在怀里，惊魂未定。而程妍瑾的手臂却被车擦伤，军装上鲜血如泉涌。
聂沐辰目睹这一切，双脚仿佛被钉在地上，动弹不得。
时间仿佛凝固，他看着救护车来来往往，转眼间，三人已抵达军区医院，关医生正忙着为程妍瑾处理伤口。
罗明礼声音嘶哑：“妍瑾，你怎么这么冲动，为了救我连命都不顾，你一定要挺过去。”
关医生瞥了罗明礼一眼，又看了看聂沐辰，眼中掠过一丝疑惑。
聂沐辰微微一笑，说：“老关，先安心给她治疗吧。”
他心里明白关医生的疑惑，在军区里，大家都知道他和程妍瑾的关系，所以对罗明礼突然冒出的关心感到不解。
伤口处理好后，聂沐辰问关医生：“她情况如何？严重吗？”
关医生回答：“程团长的手臂伤口挺深，但处理得及时，只要不发生感染，应该不会有大碍。”
“我给她缝针时用了麻药，让她休息一会儿，走吧，跟我去拿药。”
聂沐辰点头，跟着关医生离开了病房。
十分钟后，聂沐辰拿着药回到病房，却发现程妍瑾已经醒了，罗明礼正含情脉脉地对她说话。
“妍瑾，你不顾自己的安危救我，说明你心里还有我，对吗？”
病床上的程妍瑾表情僵硬，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。
罗明礼却以为这是默认，脸上立刻露出笑容，激动地抱住她。
程妍瑾依旧没有反应，既没有回应也没有推开。
聂沐辰手里拿着药，沉默了一会儿，轻笑一声，将药膏交给护士后，离开了医院。
转身的瞬间，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小孩撞到了他。
聂沐辰低头，脸色有些苍白，但他的脚步没有停，坚定地走回了家属院。
刚进院子，就遇到了几个穿着‘龙凤缘’蓝色工作服的人，他们手里抬着一块大板子。
看到聂沐辰，领头的男人眼睛一亮：“聂同志，你和程同志的婚纱照到了。”
“36寸，特别定制的，所以花了些时间。”
聂沐辰停下脚步，看着他们揭开板子上的绒布，一张大大的婚纱照映入眼帘。
而照片中，程妍瑾虽然面带微笑，但眼中却满是悲伤。
那一刻，聂沐辰心中的伤疤仿佛刚刚愈合又再次裂开。
夜幕降临，聂沐辰提着几件换洗衣服再次回到医院，病房里已经没有了罗明礼的身影。
程妍瑾看到聂沐辰终于出现，眉头紧锁：“你去哪了？”
聂沐辰看着她质疑的眼神，有些困惑，他指了指手中的袋子。
“回家帮你拿了点衣服。”
程妍瑾听后，眉头渐渐舒展，不知为何，醒来后没看到聂沐辰，她心里竟然感到不安。
想到什么，程妍瑾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：“今天救人是我作为军人的职责，我和明礼……”
聂沐辰的目光一凝，他没想到程妍瑾会突然向他解释，或许她心里真的有些愧疚。
聂沐辰看着程妍瑾，打断了她重复的解释：“你和罗明礼是战友，救他是理所当然的，换作别人你也会这么做，你已经说过了。”
程妍瑾一愣，随即松了一口气：“你能明白就好。这次没能陪你好好逛街，以后我们还有很多机会。”
聂沐辰听着她的话，收回了目光，没有再说什么。
他低下头，眼中微红，隐藏着刚刚愈合的伤痕。
以后吗？
可是程妍瑾，我还有两天就要离开了。
我们之间，再也没有以后了。
昨晚，聂沐辰在医院里陪伴着程妍瑾度过了一夜。
清晨，军区的战友们陆陆续续地来到医院探望程妍瑾，罗明礼也来了，手里还提着他亲自熬的汤。
一见到聂沐辰，罗明礼便开口：“聂沐辰，妍瑾是因为救我而受的伤，我也只能做点补品来回报她，你不会介意吧？”
面对罗明礼的挑衅，聂沐辰没有退让的理由，他笑着回应：“没错，她确实是为了救你而受伤，你这么做是应该的。”
程妍瑾听着他们的对话，越听越觉得不对劲，但看着聂沐辰平静的表情，她欲言又止，不知该如何开口。
聂沐辰也感受到了程妍瑾的目光，但他只是将视线转向了窗外。
经历了痛苦和疲惫，他不想再深究过去。
明天，他就要离开了，今天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完成。
等他完成这件事，程妍瑾和罗明礼的未来如何，都与他无关了。
医生查房结束后，聂沐辰对程妍瑾说：“我今天有点事，不能留在医院。”
“好的，你去忙吧，我的伤也快好了，医生说我明天就能出院了。”
聂沐辰愣了一下，随口说：“明天吗？”
程妍瑾不解地问他：“怎么了，有什么问题吗？”
“没什么，明天是个好日子。”
聂沐辰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，明天她出院，他离开，难道不是好日子吗？
程妍瑾没有察觉到聂沐辰话中的含义，也就没有再追问。
这时，罗明礼已经把汤倒了出来，递到了程妍瑾的嘴边：“妍瑾，尝尝我炖的鸽子汤。”
聂沐辰看到这一幕，迅速移开视线，轻松地说：“你喝汤吧，我先走了。”
说完，他转身走向门口。
他转身看着坐在床上喝汤的程妍瑾，默默地说出一句：“再见了，程妍瑾。”
然后，他毫不犹豫地关上了病房门，离开了医院。
‘哐当’一声，关门声如同重击，程妍瑾不由自主地看向门口，聂沐辰已经不见了。
突然间，她的胸口感到一阵莫名的疼痛，仿佛有些东西正在从她的掌控中溜走。
这让她感到非常不安。
聂沐辰离开医院后，直接前往领导的办公室。
“领导，我想知道我的结婚报告是否已经被拦截了？”
“刚刚拦截下来，正准备通知你。”领导说着，递给聂沐辰一个文件袋。
聂沐辰接过文件，看到上面写着‘作废’，脸色苍白，但嘴角却露出了释然的笑容。
领导看着他的样子，忍不住问：“沐辰，你明天就要去西北了，真的不打算告诉妍瑾一声？”
聂沐辰收好报告，对领导说：“没必要了，以后我会全身心投入到项目研究中，为国家的科技发展贡献我所有的力量。”
“好，那我在这里祝你前程似锦，一帆风顺。”
聂沐辰向领导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，然后离开了办公室。在回家之前，他去了车站，买了第二天早上八点去西北的火车票。
回到家后，他打开行李箱，最后一次仔细检查要带走的所有物品。
衣服、研究工具、资料书、日用品，一样不多，一样不少。
整理完毕后，除了第二天早上要用的洗漱用品，房间里已经没有他的东西了。
最后，聂沐辰的目光落在了手腕上的手表上，眼神恍惚了一下。
这块手表，是当年他得知罗明礼的事情后，程妍瑾为了道歉而买的。
当时，程妍瑾给他戴上手表时说：“沐辰，军校的那些事和人都过去了，以后你会是我的丈夫，会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。”
面对程妍瑾真诚的目光，聂沐辰最终选择继续和她走下去。
之后，她也确实履行了承诺，每月的津贴都交给他，家里的大事小事基本都是他说了算。
但这一切都在罗明礼再次出现时结束了。
现在，他手上的手表也失去了意义，聂沐辰用力将手表从手腕上取下，原封不动地放在抽屉里。
然后，他转身去了洗漱间。
在大院的最后一夜，聂沐辰睡得非常香甜。
第二天清晨，太阳刚刚升起。
聂沐辰洗漱完毕，穿上军装，撕下了最后一页日历，崭新的日历上是鲜艳的五星红旗。
他释然一笑，然后拿出准备好的作废结婚报告、手表，都放在了书桌上。
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家，他拖着行李箱，没有留恋地关上了门。
天空已经大亮，军区广场上空五星红旗迎风飘扬，聂沐辰的眼睛闪烁着光芒。
人生短暂，有人享受平静，有人承担重任。
而他的选择是用毕生所学，去西北戈壁守护祖国的一道防线。
军医院内。
程妍瑾脱下病号服，换上了自己的衣裳。
一旁的医生叮嘱她：“程团长，您手臂的伤势已经恢复，但近期还是不宜沾水，要留心。”
“三天后记得来医院拆线。”
程妍瑾心神不宁地听着，目光不时飘向门外。
这时，病房门被推开，罗明礼匆匆走进来：“妍瑾，不好意思我来迟了，我来接你出院。”
程妍瑾眼中的光芒一闪即逝。
不是聂沐辰吗？
不知怎的，程妍瑾心中突然涌起一股不安，急切地想要见到他。
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离她远去，她却无能为力。
“妍瑾，你怎么了，在想什么呢？”
罗明礼的声音将程妍瑾的思绪拉了回来，她瞥了他一眼：“没事，其实你不必特意来的。”
罗明礼摇了摇头，说道：“幸好我来了，不然你就得一个人出院了，沐辰他……”
程妍瑾听出了罗明礼话里的责备之意，似乎是在责怪聂沐辰这个未婚夫没有来接她出院。
她皱了皱眉，下意识地为聂沐辰辩解：“他昨天跟我说了，今天有事情来不了。”
罗明礼感觉到程妍瑾的情绪有些不对，便不再多言。
到了家属院门口，罗明礼想要跟着程妍瑾进屋，却被她婉拒。
“明礼，送到这儿就行了，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。”
罗明礼愣了一下，但也不好坚持：“好吧，那你回去好好休息。”
程妍瑾点点头，独自一人回到了家中。
她刚一开门，就感觉到了不对劲，家里似乎空荡了许多。
她喊道：“沐辰，你在家吗？”
无人回应，程妍瑾皱眉，心想他可能去了军事基地。
程妍瑾刚放下手中的东西，沙发旁的电话就响了起来。
她走过去接听，是程母焦急的声音。
“沐辰，我今天听说妍瑾前段时间受伤了，你……”
“妈，是我。”程妍瑾打断了程母的话。
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下，随即问道：“妍瑾？你不是在医院吗？”
“妈，前段时间是受了点小伤，已经没事了，今天刚好出院，没告诉您是怕您担心。”
说完，电话那头传来了松了一口气的声音。
“真的吗？那我就放心了，那这两天你和沐辰要是有空就回家一趟，妈给你们做好吃的补补。”
“好，我知道了。”
程妍瑾和程母又聊了几句，才挂断电话。
她随即起身走进卧室，一进去就感觉到了异样。
她站在那儿皱眉思索，突然眼前一亮，目光转向床头柜，那里本该有他们的合照，后来拍的婚纱照也应该送来了。
可为什么，那里空空如也，什么也没有。
她记得，那里本该挂着她和聂沐辰的婚纱照的，为什么没有送来？
程妍瑾心中的恐慌不仅没有消散，反而愈发严重。
她环顾四周，心想可能是挂钩掉了，聂沐辰把婚纱照取了下来。
也可能是……
突然，她的目光落在书桌上的一个物品上，看上去像是一个手表。
程妍瑾快步走过去仔细一看，真的是她送给聂沐辰的那块手表。
这五年来，他从未摘下过，为什么现在会放在这里？
程妍瑾拿起手表，也看到了下面的结婚报告上，两个醒目的大字——
作废？！
程妍瑾的眼睛瞪得像铜铃，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。
她把结婚报告拿在手里，翻来覆去地看，上面确实盖着作废的章，这事儿假不了。
这咋回事儿？咋回事啊？
聂沐辰咋突然要撤回结婚报告呢，他们不是一直好好的吗？不是说好报告一打就办婚礼吗？
为啥呢？之前也没见啥风吹草动啊。
程妍瑾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，现在聂沐辰也不见了踪影。
她打算去找聂沐辰问个清楚，他到底啥意思，为啥不跟她打个招呼就自作主张撤回了结婚报告？
她刚往外迈了一步，突然想起刚进家门时那种奇怪的感觉。
是因为这个屋里，好像都没看到聂沐辰的东西。
程妍瑾一惊，为了验证这个惊人的发现，她一个箭步冲到衣柜前。
“哗啦”一声就把衣柜门拉开，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。
衣柜里只剩下她的衣服，聂沐辰的一件都没有了。
这是咋回事？
程妍瑾一刻也没耽搁，跑出家属院，直奔军事基地。
可到处都找不到聂沐辰。
程妍瑾突然想起聂沐辰之前是会去外地考察学习一段时间。
于是她去了领导办公室，想问个清楚。
“领导，沐辰是不是去外地了，是哪儿啊？”
领导一脸惊讶：“你知道？他是去西北了，今天刚走，虽然以后可能不回来了，但你也别……”
话还没说完，就被程妍瑾打断了：“啥不回来了？他不是就去外地考察一下吗？”
她看着领导的脸色有点发白，嘴唇都忍不住有点微微颤抖。
领导叹了口气，把聂沐辰申请去西北的调任书拿给程妍瑾看。
程妍瑾看完后，半天没说话，身体僵硬地站着，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过了好一会儿，她才开口，声音沙哑：“他一个月前就申请去西北了，为啥从来没跟我说过？”
程妍瑾一脸茫然，她实在是搞不懂。
领导也不知道说啥好，两个年轻人的事他也不好插手。
程妍瑾跟领导说了句“谢谢”就离开了军事基地。
她神情恍惚地走在路上，脑子里充满了疑问。
这时她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男声叫她：“妍瑾，你怎么在这儿，没在家好好休息？”
程妍瑾其实是希望是聂沐辰叫住了她，但她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。
聂沐辰已经去西北了，什么都没告诉她，也什么都没跟她解释，就这样把她扔下了。
突然有那么一刻，程妍瑾对聂沐辰产生了一丝怨恨。
到底是为啥？
可看到罗明礼的那一刻，她突然想起聂沐辰申请去西北的时间，正好是罗明礼刚调来杭市军区不久。
这时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，自从罗明礼出现后，聂沐辰对她似乎冷淡了不少。
所以他离开，包括撤回和自己的结婚报告，都是因为罗明礼？！
罗明礼见程妍瑾皱着眉头沉思，半天不说话，他上前自然地握住她的手臂。
语气温柔地问：“妍瑾，怎么了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？”
程妍瑾回过神来，看向他握着自己手臂的手，心里一惊。
脑子里突然浮现出罗明礼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时，她表现出来的震惊和茫然无措。
聂沐辰看到自己的眼神，之前她没注意，现在她清楚地知道
那是深深的失望。
程妍瑾突然间抽回手臂，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。
她注意到罗明礼愣住了，这才恍然大悟。
她意识到，在处理罗明礼的事情上，自己犯了错误。
她觉得，有必要和罗明礼好好谈谈。
“明礼，我有些话想跟你说，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吧。”
罗明礼回过神来，点头同意：“好，就去附近公园吧，我刚来这儿的时候，还是你带我逛的。”
程妍瑾听了这话，眉头微微一皱，但也没多说什么。
两人便一同前往附近的小公园。
坐在长椅上，程妍瑾沉思片刻，开口道：“明礼，之前我在医院醒来时，你问了我一个问题，我没回答你。”
罗明礼脸上立刻露出一丝尴尬：“妍瑾，你不用说了，我懂你的意思，你和沐辰还没结婚，我会等你的。”
程妍瑾看着他的表情，就知道他误会了，心里不由得一沉。
如果连罗明礼都这么想，那聂沐辰肯定也会这么认为。
不行，得赶紧把这误会解释清楚。
“明礼，你误会了，我救你只是因为我是军人，那天换成别人我也会这么做的，所以你不必多想。”
罗明礼愣住了，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迷茫。
过了一会儿，他才开口：“妍瑾，你在说什么，我不明白。”
程妍瑾看着他，一字一句地说：“明礼，我们之间的事已经结束了，现在我只是把你当作普通的战友，你别误会。”
罗明礼听懂了她的话，脸色渐渐变得苍白。
他摇摇头，眼中满是不信：“那从我来这里开始，你就一直在关心我，我被排挤时你安慰我，我有事你总是第一时间赶到，你为我做了这么多，你……”
原来他初来乍到，因为人生地不熟，只和她走得比较近，她多关照他一些，在他看来，这是她对他余情未了的表现。
那聂沐辰是不是也这么想？
是的，不然他不会一声不吭地撤回结婚报告，然后直接跑到西北去。
这一刻，程妍瑾感到后悔莫及。
是她没有把握好和罗明礼相处的分寸，让聂沐辰误会了。
她想要解除这个误会，挽救自己的婚姻。
首先，她得和罗明礼说清楚。
“明礼，如果造成了你的误会，我很抱歉，但我还是想告诉你，我未来的丈夫永远只会是聂沐辰一个人。”
说完，她不再理会罗明礼，转身离开了。
回到家属院，看到聂沐辰的东西已经不在的房间。
程妍瑾满脸苦涩，心也开始一抽一抽地疼。
她后悔没有及时考虑到聂沐辰的感受。
之前没注意到的事情，现在一幕幕浮现在脑海中。
每次她跟聂沐辰解释自己和罗明礼没什么时，他都说不在意。
那时她以为他是理解的，现在想来，他不是理解，只是失望了，不再关心了。
现在才意识到的程妍瑾真是后悔莫及，甚至希望时光能倒流。
她一定会跟聂沐辰说清楚，也一定会和罗明礼保持距离。
可惜时光不能倒流。
但她也不会就此放弃，哪怕是追到西北，她也要跟他解释清楚。
程妍瑾心里清楚，眼下最要紧的是先把伤养好，然后得去找政委，申请能不能去趟西北。
聂沐辰的父母和她的父母，现在可能还蒙在鼓里，不知道他去了西北。
她打算找个机会回家，跟双方父母把事情讲明白。
她觉得，要办的事情还挺多的，才能动身去西北找聂沐辰。
她甚至怀疑聂沐辰是不是故意这么做，就是为了拖住她，不让她去找他。
但程妍瑾这么想，其实是误会聂沐辰了，他压根就没打算告诉程妍瑾。
不过对于双方父母，他觉得还是得有个交代。
所以在去西北的火车站，他就开始写信，打算到了西北再寄出去，好让他们放心，别太担心。
两天后，西北容市火车站。
火车一停，聂沐辰提着行李下车。
看着这陌生的容市，他一点不怕，反而感到一种特别的兴奋和期待。
以后就要在这里生活和工作了，聂沐辰深吸一口气，给自己鼓劲。
加油，未来一定更美好。
聂沐辰提着行李走出站口，四处张望。
这时，耳边传来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：“请问是聂沐辰同志吗？”
聂沐辰顺着声音看去，一个穿着蓝色工作服、个子不高的女人微笑着向他走来。
西北研究所之前同意了他的调职申请，告诉他到了西北会有人来接他。
这应该就是来接他的人。
聂沐辰连忙点头：“对，我就是聂沐辰。”
“聂研究员，您好，欢迎您来到西北，我现在带您去西北研究所基地中心。”
“好的，那就谢谢你了。”
聂沐辰提着行李跟在她后面，两人来到一辆有些旧的吉普车前。
女人为聂沐辰打开车门：“上车吧。”
然后两人就上了车，直奔西北研究所。
路上，聂沐辰知道了女人的名字叫林知秋，是西北研究所领导专门给他配的助理。
聂沐辰有点受宠若惊：“那以后就请你多多指教了。”
年轻女人有点害羞，连忙摆手：“是您要多多教我才是，您是国外回来的高材生，在咱们研究所里可是独一无二的。”
聂沐辰笑了笑，没再说话。
经过一个邮局时，聂沐辰想起自己还有信要寄，连忙说：“麻烦可以在这里停一下吗？我有点东西要寄出去。”
“好，当然可以。”
等车停好后，林知秋又说：“是什么东西，需要帮忙吗？”
“不用，就是一封信，我自己去就行。”
说完，他就自己下了车走进邮局。
大概过了10分钟，聂沐辰出来上车，一路往西北研究所开去。
车停下后，聂沐辰从车窗抬头看着高大的门口上方写着威风凛凛的五个大字
【西北研究所。】
他心里涌起一股敬意。
这就是国内最大的军事科技研究所，里面保存着很多关于国家军事方面的高级机密。
一旦进去，就要自觉遵守所有保密协议。
关于国家的任何东西都不能泄露，违者直接送上军事法庭。
而他聂沐辰以后就要在这里施展自己的抱负，为国家的军事科技事业贡献力量。
林知秋向门口的守卫展示了他的证件，这才得以让车辆顺利通过。
汽车沿着一条中央大道缓缓前行，两旁尽是红砖砌成的房屋。
甚至每隔五米就有一名巡逻的士兵，除了他们的脚步声，四周静得仿佛空无一人。
林知秋将车停靠在路边，对聂沐辰说：“聂研究员，我先带你去见见领导。”
“好的。”
聂沐辰应声下车，紧随林知秋前往一座红砖建筑的三楼。
领导的办公室内。
“领导，我把聂沐辰同志带来了。”
聂沐辰随着林知秋步入办公室，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办公桌后、戴着眼镜、气质儒雅的中年男子。
他立刻意识到，这便是研究所的头儿，周强。
他立刻站直身体，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，声音洪亮地说：“周领导，聂沐辰前来西北研究所报到，今后请多多关照。”
“太好了，沐辰同志，我们终于等到你了。”领导也站起身，高兴地与聂沐辰握手。
随即，他又说道：“来，我带你四处转转，也让你认识一下研究所的其他同事。”
聂沐辰连忙婉拒：“怎能麻烦领导亲自带路，让林知秋同志带我去就行了。”
“没关系，我们一起走。”
聂沐辰只得笑着点头，跟随周领导离开了办公室。
他们走出这座建筑，聂沐辰跟随周领导进入了后面一栋更为隐蔽的建筑。
一进门，聂沐辰便感受到了热闹非凡，或者说是充满活力的气氛。
因为房间里摆放着几张大桌子，周围围满了人，他们正热烈地讨论着，每个人都在发表自己的见解。
他们的目标都是为了将项目做得更加完美。
这样的氛围，是聂沐辰在杭市从未感受过的，他偶尔也会参与讨论。
但那里通常只有几个人，这里却不同，宽敞的房间里聚集了十几人。
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专长和研究方向，他们齐心协力，共同完成项目。
聂沐辰感到自己内心的激情已被点燃，他急切地想要加入他们。
“好了，大家静一静，我要向大家介绍一位新同志。”周领导提高了声音。
原本热闹的房间立刻安静下来。
所有人都看向这边，不少目光都集中在了聂沐辰身上。
“这位是从杭市来的海外归国的高材生聂沐辰同志，从今天起正式成为我们研究所的一员，以后大家都是同事了。”
周领导介绍完毕后，聂沐辰也带着微笑说道：“大家好，我是聂沐辰，新来的，以后请大家多多指教。”
“欢迎新同志！”
“没想到这么年轻，欢迎欢迎！”
听着周围同事热情的欢迎声，聂沐辰紧张的心情逐渐放松。
看着这些亲切的同事，他觉得未来的工作和生活应该会非常愉快。
领导离开后，林知秋带着聂沐辰去了宿舍。
路上，聂沐辰和林知秋聊了起来：“我觉得西北的人都很热情好客，刚才那些同事看起来都很好相处。”
林知秋点头笑道：“那是当然，你还没来之前，我们就已经听说过你的大名了，大家都很期待你的到来。不过有个人……”
聂沐辰看着林知秋欲言又止的样子：“怎么了？有人不好相处吗？”
“也不是，她今天不在，等你明天见到就知道了。”
聂沐辰对人际关系并不看重，只要不是那种难以相处的人，他就觉得无所谓。
毕竟，他来这里的主要目的可是工作，而不是来结交朋友的。
林知秋领着聂沐辰来到了宿舍楼的二楼，最深处的一个房间前。
“这里就是你的住处了，我的房间在三楼，有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。”
“行，多谢了。”
聂沐辰看着比自己还年轻的林知秋，心里暗自称赞，这小伙子真是个细心周到的人。
领导给他找了个不错的助理。
林知秋离开后，聂沐辰用钥匙打开了门，发现里面虽然空间不大，但是设施齐全。
这是一个单人宿舍，连厨房都有。
尽管研究所有食堂，但他偶尔也想自己动手做做饭。
现在宿舍里配备了厨房，正合他的心意。
聂沐辰对此感到非常满意。
这天，聂沐辰早早地洗漱完毕，就躺在床上。
他不禁想起了远在千里之外的父母，他的信可能要三、四天才能送到他们手中。
他们得知他的情况后，不知道会不会责怪他瞒着他们。
算了，不想这些了，既然已经来到这里，还是把精力集中在工作上吧。
聂沐辰随即闭上眼睛，很快就进入了梦乡。
而远在千里之外的程妍瑾，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。
她习惯了聂沐辰的气息在自己身边，现在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，她竟然一点睡意都没有。
明天她就要去医院拆线，她的手臂伤也算是彻底好了。
这两天她一直待在家里没有出门，脑海里满是和聂沐辰的往事。
她也逐渐意识到，聂沐辰一开始对她的喜欢和热情，以及罗明礼出现后他的失望和冷漠。
她清楚地知道，是自己和罗明礼之间没有界限，才让聂沐辰感到伤心，直至绝望。
现在她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，也会想办法向聂沐辰解释。
至于那份作废的结婚报告，她不会承认的。
她也相信，只要她向聂沐辰解释清楚，他一定会原谅她的。
程妍瑾这样安慰自己，也慢慢地进入了梦乡。
第二天。
聂沐辰早早起床，去食堂吃了早餐，然后就早早地去了研究所。
他到达的时候，还没有看到其他同事。
他看到中间的大桌子上放着一些正在研究的项目资料，想着可以提前了解一下。
他刚伸手去拿资料，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清脆的女人声音。
“你就是昨天新来的同事吗？”
聂沐辰被吓了一跳，连忙转身，就看到一个女子从角落里的大桌子下钻出来，手里拿着几张散乱的文件。
应该是他进来的时候，她正在弯腰捡文件，所以没有注意到。
他平复了一下心情，点了点头说：“你好，我叫聂沐辰。”
女子点了点头，没有再说话，而是坐在椅子上低头开始在纸上写写画画。
聂沐辰皱着眉头看着她。
越看越觉得，这个女子好像很年轻，比他大不了几岁，而且长得也挺漂亮的。
一张漂亮的脸，高挺的鼻子，红唇此时正微微抿着，浑身散发出一种沉稳的气质。
聂沐辰不知不觉看得有些出神。
“看够了吗？”他耳边突然响起声音，像是一道惊雷，将他惊醒。
却发现，刚才还坐在角落里的女子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。
聂沐辰的耳朵不禁微微一红。
他突然向后一退，急忙说：“不好意思，我刚才分心了。”
他回过神来，再次望向那位女士，注意到她个子不矮，几乎能与他的肩膀平齐。
他还注意到了她那双深邃如墨的眼睛，让人一望便不由自主地陷入其中。
聂沐辰迅速低下头，问道：“我能帮上什么忙吗？”
“你懂得处理这些数据吗？”
女士的声音传来，聂沐辰的视线中出现了几张写满公式的纸张。
他接过来一看，立刻皱起了眉头：“这些计算过程不是可以用机器来完成的吗？”
他边说边四处张望，记得昨天来的时候这里明明有这种机器。
突然，他眼前一亮，立刻指着角落里积满灰尘的机器对女士说。
“瞧，那台机器就能计算，我们没必要亲自动手。”
但看到女士有些冷淡的表情时，他愣了一下，问道：“怎么了，我说错话了吗？”
“我们这里从来不用机器，都是我亲自一笔一划计算的，既然你不会，那就算了。”
说完，她转身回到角落的座位上，继续低头计算。
聂沐辰有些愣住，正想过去再说些什么，研究所的其他同事也陆续到达。
林知秋快步走到他面前：“聂研究员，你怎么来得这么早？”
“嗯，昨晚睡得早，所以今天早点来看看。”
说着，他把林知秋拉到一边，指了指角落里的女士问：“那位女士是谁，能告诉我吗？”
林知秋扫了那边一眼：“你跟她聊过了？她就是我昨天跟你说的那个人，她叫周晚棠。”
聂沐辰点点头：“那你们这里的数据计算都是手算的，不使用机器？”
林知秋点头又摇头：“不是我们所有人都手算，是她一个人手算，而且她计算的结果比机器的要精确得多。”
聂沐辰瞪大了眼睛，比机器还要精确得多？！
也就是说，机器一般计算到小数点后两位，那她岂不是能计算到小数点后三位？
这简直是天才中的佼佼者。
难怪他刚才提议用机器计算，她立刻脸色就冷了下来。
而他之前从未听说过这个人，真是真人不露相。
但这也带来了一个问题，虽然她的计算比机器更精确，但所花费的时间却多了很多。
那时间成本又该如何计算呢？
聂沐辰也向林知秋提出了这个问题。
林知秋耐心地回答他：“之前研究所的同事们也提出过这个疑问，但周同志更精确的数据确实让研究所的研究进度更快，而且你知道她计算一个循环数据需要多久吗？”
“多久？”聂沐辰真的非常好奇。
通常这种复杂的数据计算，即使用机器也得半个小时左右。
如果是手工计算，那至少也得四个小时以上吧。
“两个小时。”
聂沐辰惊讶得目瞪口呆，两个小时？竟然只需要两个小时！！
他不得不承认，这个叫周晚棠的女人确实非常厉害。
聂沐辰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。
“只是这种天赋只有她一个人拥有，听说领导说她想找到一个能继承她计算方法的接班人，可惜我们现在这些人对数据都没有那么敏感。”
聂沐辰听完，陷入了深思。
回忆起他当初申请来西北的情景，一开始这边是不同意的。
但他没有就此放弃，当他再次提出申请时，对方开始询问他在数据处理方面的技能。
碰巧的是，他在国外学习的专业大多与数据处理相关，这正是他的拿手好戏。
得知数据处理是他的强项后，这边立刻批准了他的申请。
那么，他是否可以认为，因为周晚棠需要一个继承者，他才得以成功来到西北。
周晚棠可能是想测试他的能力，所以她一上来就问他是否能处理这些数据。
但他是如何回答的呢？
聂沐辰拍着额头，心想这下真的糟糕了。
他想要向周晚棠解释清楚，却发现她已经不在工位上了。
正当他四处寻找她时，门口传来一个声音呼唤聂沐辰。
“聂沐辰同志，周领导找你有事，让你去办公室一趟。”
聂沐辰急忙点头，然后快步走向办公室。
一路上，他还在思考如何向周晚棠解释清楚。
当他走到领导办公室门口时，却听到里面传来周晚棠清晰的声音。
“那个新来的我不需要了，请重新为他安排职位。”
“怎么回事？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，等聂沐辰同志来了，就让他跟随你，成为你的计算系统的继承者吗？”
果不其然。
看到周晚棠还想拒绝，聂沐辰连忙敲了敲办公室的门。
随即推开门，带着微笑走进去对周晚棠说：“周老师，刚才的事情有些误会，我可以解释的。”
周晚棠瞥了他一眼，面无表情：“别乱称呼，你不会是我的学生。”
然后她对领导说：“我已经说完了，我先去忙了。”
说完，她直接离开了，留下聂沐辰和领导两人面面相觑。
“你们俩怎么了，你来讲讲。”
聂沐辰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详细讲述了一遍。
领导听完后，沉默了一会儿，然后开口：“沐辰同志，我想你已经猜到了我们同意你来西北研究所的原因，我现在想知道你的想法。”
聂沐辰立刻回答：“刚才我听林知秋同志讲述了周老师的事迹，我非常敬佩她，也真心希望她的这套手算系统不会在她这里中断，如果后继无人，那将是国家的损失。”
“我很感激您和周老师当初选择了我，我一定会尽我所能，认真地传承周老师的手算系统。”
而且他还有其他想法，但也不急于一时。
“好，有志气，那你去找晚棠吧，好好跟她谈谈，她不会为难你的。”
“好的，谢谢领导。”
聂沐辰离开了领导办公室，迅速回到周晚棠的工位。
他诚恳地向周晚棠道歉：“周老师，刚才是我太冲动了，请您不要介意。我之所以提到用机器计算，是因为这样可以节省时间。”
“但我已经了解到您在计算的精确度和速度上，丝毫不逊色于机器，我知道我的想法太狭隘了，所以我真的想向您学习，请您指导我。”
说完，他深深地鞠了一躬。
随即，聂沐辰满怀期待地看着周晚棠。
过了一会儿，周晚棠看着他，递给他一叠纸：“按照你的思路计算这些数据，我只给你半个小时。”
聂沐辰立刻露出喜悦的神色，迅速接过纸张：“好的，我会认真计算的。”
聂沐辰手里攥着一摞文件，直奔自己的办公桌，一头扎进计算中。
林知秋凑上前去，问道：“聂研究员，需要我搭把手不？”
聂沐辰连头都没抬，摆了摆手：“不用，我能搞定，你去忙别的吧。”
林知秋见状，也就没再纠缠，转身离开了。
聂沐辰出国深造主攻的是数学领域，所以做起计算来还算得心应手。
不过，他以前可能太依赖计算机了，导致现在手动计算速度有点慢。
但他并没有显得焦躁，而是稳扎稳打，一步步推演。
在他看来，比起快速得出错误结果，周晚棠更希望看到的是准确无误的数据。
哪怕计算速度慢一些。
时间飞逝，半小时转眼就过去了，聂沐辰准时把计算结果放在了周晚棠的办公桌上。
周晚棠拿起文件扫了一眼，起初眉头紧锁，渐渐地舒展开来，最后脸上露出了一丝满意。
聂沐辰观察着她的表情变化，看到这一幕，他也悄悄地松了口气。
“很好，计算结果都准确无误，但是速度还是太慢了。以后还得多练练。”周晚棠的声音缓缓响起。
“明白了，周老师。”
周晚棠瞥了聂沐辰一眼，然后指着文件中的某处说：“这里其实有个更简单的方法，能节省不少时间。”
聂沐辰立刻俯身靠近，聚精会神地听周晚棠讲解。
接下来的几天，聂沐辰都在忙着计算数据，日子过得既充实又忙碌。
而在遥远的行市，聂家父母因为聂沐辰的一封信而感到震惊。
他们立刻把程妍瑾叫了回来，程家父母也在场。
“沐辰这是怎么了，怎么突然跑到西北去了，还说撤回了跟你的结婚申请？”
聂父皱着眉头问程妍瑾。
旁边的程家父母听了这话，也是一脸难以置信。
“去了西北，还撤回结婚申请？”程母当场脸色大变，“程妍瑾，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沐辰的事，不然他怎么突然不跟你结婚了？”
程妍瑾听着自己母亲这样直接把所有责任推到她身上，心里满是苦涩。
这件事确实是她的错，她现在也意识到了，但被自己母亲这样当众指责，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。
她看着双方的父母，低头认错道歉：“对不起，爸妈，是我让沐辰伤心了，但你们放心，我已经申请了去西北的调令，我会去跟他解释清楚，向他道歉。”
聂父和聂母对视一眼，他们看过儿子寄回来的信，信中只提到了两家的父母，对程妍瑾只字未提。
以他们对自家儿子的了解，想必是已经伤透了心，对程妍瑾彻底失望了。
聂父想了想，开口说：“你确定要去西北，沐辰信里说他在那边的所有事情都是保密的，你就算去了也不一定能找到他，甚至见到他。”
程妍瑾立刻回答：“没关系，只要我和他在同一个地方，总有一天会碰面的。”
“爸，你刚才说沐辰来信了，信上写了什么，能给我看看吗？”
聂父想了想，还是把信递给了程妍瑾。
程妍瑾满怀期待地从头到尾看了一遍，信上写着他去西北是为了祖国的科技发展贡献自己的力量，还让双方的父母不要伤心难过，而对她却是只字未提。
程妍瑾的心一阵阵紧缩，眉头也紧锁。
沐辰，你真的就这么恨我吗？
不管怎样，程妍瑾铁了心要去西北寻聂沐辰。
双方父母对她的决定并未阻拦，只是提醒说：“见到沐辰时，好好谈谈，该说对不起的就得说。”
这话出自程妈妈之口。
程妍瑾点头答应：“明白了，妈，那我这就出发。”
回到住处，程妍瑾开始打包行李，准备立刻动身前往西北。
这时，门外传来敲门声，伴随着罗明礼的声音：“妍瑾，你在吗？我想和你聊聊。”
最近，程妍瑾一直刻意避开罗明礼，保持一定的距离。
她不想让他觉得两人之间还有任何可能。
既然她即将离开杭州，这次见面就当作是告别吧。
程妍瑾这么想着，便打开了门。
罗明礼看起来脸色不太好，一见到程妍瑾就急切地问：“我听说你申请了调往西北的命令？”
“没错，而且我马上就要出发了。”程妍瑾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。
“为什么突然要去西北？”罗明礼紧盯着程妍瑾追问。
“工作需要，我是为了工作去的。”
罗明礼看着眼前的程妍瑾，紧咬着嘴唇。
他摇了摇头：“你在骗我，你去西北根本不是为了工作，这几天没见到聂沐辰，你是去找他，对吧？”
程妍瑾听到罗明礼直呼聂沐辰的名字，眉头一皱，语气有些生硬：“这是我们之间的私事，与你无关。”
罗明礼的眼睛红了，他不甘心地想要拉住程妍瑾的手，却被她巧妙避开。
“妍瑾，你不能这样对我，我们曾经是一对，我调到杭州也是为了你，你不能就这样丢下我。”
程妍瑾看着眼前伤心的罗明礼，发现自己内心毫无波动。
“明礼，我早就说过了，我们的事情已经结束了，现在我的未婚夫是聂沐辰，你别再说这种话了。”
“好了，你回去吧，我还要收拾行李。”
说完，程妍瑾没有给罗明礼任何机会，直接关上了门。
五天后，程妍瑾抵达西北军区。
在军区家属院安顿下来后，她便开始打听西北研究所的情况。
得知，这个研究所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。
而且里面的工作人员不能随意出入，一切都要保密。
程妍瑾心想，现在见不到聂沐辰也没关系，至少他们都在西北。
总有一天会相遇的。
半个月后，容市的集市非常热闹。
程妍瑾正好休息，想起了之前和聂沐辰那次未完成的逛街。
她心血来潮，也去了集市。
想着如果聂沐辰能从研究所出来，肯定会来这里逛逛。
她记得他其实很喜欢逛街。
只是和他恋爱几年，好像没和他一起逛过几次街。
难怪聂沐辰觉得她不在乎他，不愿意和她结婚。
这么一想，程妍瑾心里一阵刺痛。
她漫无目的地在集市上闲逛，无意间看到了一个精致的小摆件。
想着聂沐辰可能会喜欢，正准备拿起来。
突然，一只手从左侧伸了过来：“这个摆件真漂亮，老板，这个多少钱？”
听到那熟悉的声音，程妍瑾激动不已。
她迅速转身，就看到了朝思暮想的聂沐辰出现在面前。
而聂沐辰也看到了程妍瑾，惊讶过后，只剩下平静。
两人目光交汇，虽然只是短暂的几天，却感觉像是隔了一个世纪。
程妍瑾兴奋地拽着聂沐辰的胳膊，激动地说：“沐辰，我总算找到你了。”
聂沐辰却把手抽了回来，语气平淡地问：“你怎么会在这里？”
程妍瑾看着聂沐辰那冷漠的态度，她心中的兴奋也慢慢消退了。
“沐辰，你……”
她话还没说完，就看到两个女人从不远处走来。
其中一位中等身材，年纪较轻的女人开口说：“聂研究员，你走得太快了，我和周老师都跟不上。”
说完，她好奇地打量着程妍瑾：“这位是？”
旁边的周晚棠没有说话，只是瞥了程妍瑾一眼。
聂沐辰正犹豫着怎么介绍程妍瑾时，程妍瑾自己先开口了：“大家好，我是沐辰的未婚妻，我叫程妍瑾。”
她话音刚落，聂沐辰紧接着说：“准确地说，是前未婚妻。”
三个女人都愣住了，各自表情复杂地看着聂沐辰。
聂沐辰却毫不在意，只是掏出钱买了那个小摆件。
然后他对周晚棠说：“我还打算去菜市场买点米和菜，周老师，要不你和知秋先回去？”
周晚棠却说：“没事，难得出来逛集市，我们陪你一起去吧。”
聂沐辰自然没有意见。
几个人就这样把程妍瑾排除在外，聂沐辰离开前只是对她点了点头。
“我还有事，先走了。”
说完，他没等程妍瑾反应过来，就转身离开了。
程妍瑾呆呆地站在原地，有些不知所措。
这是她和聂沐辰恋爱以来，第一次被他完全忽视。
她心里很难过，却不知道该如何向他解释之前的误会。
但她知道不能就这样让他离开。
于是，她也跟在他们后面去了菜市场。
等聂沐辰买完东西，拎着大包小包走出菜市场时，程妍瑾上前拦住他。
“沐辰，我有话想跟你说，我们能不能单独聊聊？”
还没等聂沐辰回答，旁边的周晚棠先开口：“林知秋，我们先帮他把东西搬上车，我们先回去。”
然后又对聂沐辰说：“你也别太晚。”
聂沐辰点点头：“好的，谢谢周老师。”
他把手里的东西都交给了周晚棠和林知秋。
等她们走后，他才看向程妍瑾：“走吧，我们去那边说。”
聂沐辰带着程妍瑾走到一旁比较僻静的大树下。
“程妍瑾，你想跟我说什么就快说吧，我等会儿还要回研究所。”
程妍瑾有些受不了聂沐辰对她的冷淡：“沐辰，我来是想跟你解释我和罗明礼真的没什么。”
“我也知道你突然去撤回结婚报告，是因为你觉得我不在乎你，是因为我没有和罗明礼保持距离，让你误会了，你别生气了，行不行？”
聂沐辰听了她的话，还是有些意外。
他以为她会质问他为什么突然离开，为什么突然不想结婚了？
但她自己已经把理由说出来了。
不过在西北这些天，他看到研究所里每个人都全力以赴地为国家的科技事业废寝忘食。
尤其是看到周晚棠那为国家可以献出一切的坚持。
他更加觉得自己的这点小情小爱根本不算什么。
于是他对程妍瑾说：“我已经不在意了，现在我只想做好自己研究所的工作，凭自己所学报效国家。”
程妍瑾从未料到聂沐辰会有这样的反应。
她一直坚信聂沐辰对她的爱是深沉的，只要她解释清楚，两人就能重归于好。
即便他留在西北，她也愿意陪伴在他身边。
然而，当她解释完毕后，聂沐辰的态度依旧冷漠，甚至声称自己已经不在乎了。
程妍瑾的心仿佛被推入了无底深渊。
她对聂沐辰说：“沐辰，别这样，我知道自己错了，我已经和罗明礼断绝了关系，我们能不能重新开始？”
聂沐辰看到程妍瑾的样子，突然想起他第一次听说罗明礼时，她也是这样哀求他。
那时他心软了，以为他们能够携手到老。
但现在，他不再关心，也不想回头。
“程妍瑾，我们的婚约已经无效了，你别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。”
说完，他看了看时间，“天色已晚，我得回研究所了。”
说完，他就离开了。
程妍瑾眼睁睁看着聂沐辰离去，心痛得几乎窒息。
但她不愿放弃，也不相信聂沐辰会轻易放弃他们的感情。
她明白他现在全身心投入事业，她愿意等待。
但她不承认那份婚约无效，无论如何，她都是聂沐辰的未婚妻。
与此同时，聂沐辰回到了研究所。
他得知自己购买的物品都被送到了周晚棠的宿舍。
他去找她，打听到她的宿舍在三楼的右侧。
到了门口，聂沐辰敲了敲门：“周老师，您在吗？”
过了一会儿，周晚棠应声，看到聂沐辰就指了指角落里的东西。
聂沐辰赶紧进去拿起东西，这才注意到周晚棠宿舍的全貌。
房间的布局和他的一样，只是这个房间里只有角落里放了一张单人床，其他地方都堆满了各种资料和文件。
他仔细看了下，文件上都是密密麻麻的公式和计算步骤。
而且都是手写的。
聂沐辰由衷地感到敬佩。
他拿起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时，突然看到桌子上有不少剩饭剩菜，看起来像是从食堂打包回来的，但似乎没怎么动过。
不知怎的，聂沐辰突然对周晚棠说：“周老师，我待会儿会自己做饭，您要不要一起来吃点？”
周晚棠愣了一下，看着聂沐辰眼中闪过一丝惊讶。
聂沐辰也觉得自己有些冒昧，但话已出口，总不能收回。
“今天您帮我把东西拿回来了，就当是感谢您，我还会去问问林知秋同志，看她是否愿意一起来。”
过了一会儿，周晚棠点了点头：“好，待会儿我会叫她。”
聂沐辰笑着说：“那我这就去准备，大概40分钟就差不多了。”
“嗯，我们会准时到的。”
聂沐辰点了点头，拿起东西就回到了自己的宿舍。
刚走一步，他又回头问周晚棠：“周老师，您喜欢吃什么菜？或者有什么不吃的吗？”
周晚棠想了想，摇了摇头：“都可以，我不挑食。”
聂沐辰回去的时候，心里一直在想该炒什么菜。
周晚棠虽然说她不挑食，但看她桌子上剩下的菜，似乎不太喜欢洋葱之类的东西。
而且看得出来她经常熬夜，还是做得清淡一些，再做个骨头汤补补身体。
四十分钟后，聂沐辰将最后一道佳肴端上不大的餐桌。
刚解开围裙，敲门声就响了起来。
他赶紧去开门，只见周晚棠独自站在门外。
“我刚才去找林知秋，但她不在家。”
聂沐辰连忙让开，方便周晚棠进屋：“没关系，可能她已经在食堂用餐了，我们两个吃也无妨。”
周晚棠点头，一进屋就感到惊讶，没想到男性的房间也能如此整洁，还散发着淡淡的清香。
她走到餐桌前，看到桌上摆着四道诱人的菜肴。
周晚棠问道：“看来你的厨艺不错。”
聂沐辰递给她碗筷，笑着说：“哪里哪里，只是经常下厨，熟能生巧罢了。”
两人面对面坐下，开始用餐。
周晚棠夹起一块红烧肉品尝，点头称赞：“味道不错。”
“周老师觉得好吃，就多吃点。”
话音刚落，他就被周晚棠的吃饭速度震惊了，一顿饭五分钟就解决了。
他看得目瞪口呆。
周晚棠看着他惊讶的表情：“是不是吓到你了，我吃饭一向都是这样。”
聂沐辰摇摇头，表示不介意。
这些天他一直跟在周晚棠身后，知道她有多忙，有时候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，更不用说吃饭了。
但这样狼吞虎咽对身体不好。
聂沐辰拿过周晚棠的碗，给她盛了一碗骨头汤。
“周老师，您再喝碗汤润润肺，慢慢来，不急。”
周晚棠看着聂沐辰的眼神中充满了温暖，接过碗，点头：“好的，谢谢。”
她确实有意放慢了喝汤的速度：“嗯，这汤味道不错。”
聂沐辰笑着点头：“好喝的话，可以多喝点，这里还有一大碗。”
两人在愉快的氛围中享用了晚餐。
期间，他们还讨论了一些工作上的问题。
周晚棠对聂沐辰对数据的敏感度和举一反三的能力印象深刻。
因此，她愿意倾囊相授，将自己的运算系统传授给他。
希望他能继承自己的衣钵。
而聂沐辰努力学习，其实有自己的打算。
周晚棠的运算方法虽然精准，但如果能与机器的速度相结合，那将是事半功倍。
但他不会现在就告诉周晚棠这个想法，等他过几天写出一份详细的计划书，再和她好好谈谈。
只是不知道她会不会接受？
“沐辰，你在想什么？”周晚棠突然的声音打断了聂沐辰的思绪。
他立刻回过神来，看向周晚棠：“没什么，抱歉周老师，我刚才走神了。”
周晚棠皱了皱眉，站起身：“谢谢你今天的晚餐，做得很好吃。”
聂沐辰连忙谦虚道：“周老师喜欢就好。”
周晚棠点头：“那我先走了。”
“好的，周老师再见。”
聂沐辰送周晚棠出门后，回来收拾餐桌洗碗。
打扫完卫生，洗完澡后，聂沐辰坐在书桌前，开始写他思考已久的计划书。
他想着尽可能写得详细一些，一定要让周晚棠同意他的计划。
两天后的清晨，聂沐辰怀揣着个人精心准备的计划书，急匆匆地去找周晚棠。
周晚棠眼中掠过一抹不解：“这是啥玩意？”
她边说边接过计划书，随意翻阅了一下。
只见封面上赫然写着：【如何将更精确的计算系统与机械完美融合？】
周晚棠刚看到这，脸色骤变，她抬头直视聂沐辰。
“你给我说说，这玩意儿是啥？你到现在还没放弃对机械的追求？”
话音刚落，她把计划书狠狠地扔在桌上，声音大得惊人。
周围的同事们纷纷抬头，目光齐刷刷地投向这边。
聂沐辰感到一阵尴尬，他预料到周晚棠可能会不高兴，却没料到她会如此愤怒。
而且还是在众人面前对他发飙，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。
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，他深吸一口气，坚定地看向周晚棠。
“周老师，您能先听我详细介绍一下这份计划书吗？我保证，等我讲完，如果您还是不认同，我以后绝口不提。”
周晚棠目光深邃地凝视着聂沐辰，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：“我给你个机会，说说你到底想干嘛？”
聂沐辰心中一喜，只要有机会就好。
他拿起计划书，摊开在周晚棠面前说：“周老师，我考虑过了，您的计算系统非常精确，速度也很快。”
“但与机械相比还是差得远，所以我就在想，如果能让机械学会您的计算系统，那速度提升上去，效果绝对是事半功倍。”
“让机械学习我的计算系统？”周晚棠皱起眉头，脑海中飞速思考这个想法的可行性。
随即她想到了一个问题：“但即便这个方法可行，我们这儿也没有懂机械运行和编程的人啊。”
聂沐辰听她这么一说，急忙问道：“周老师这么说，是认同我的想法了？”
周晚棠看着兴奋的聂沐辰，她确实觉得这个方法有实施的可能，但
“你别高兴得太早，光有计划书没有技术人才是不行的，领导那边根本不会批准预算，而且这预算也不是小数目。”
聂沐辰看着周晚棠，眼中闪烁着光芒：“那如果我能让研究所省下请技术人才的费用呢？”
“你什么意思？”
周晚棠与聂沐辰目光相对，心中一动：“你是说你懂机械方面的运行和编程？”
聂沐辰点头：“我在国外读书时，除了学数据专业，还主修了机械的运行和编程。”
周晚棠看着聂沐辰，感到非常意外。
她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的小伙子竟然还有这样的本事，这一刻她才真切地感受到。
当初同意他加入西北研究所的决定，确实是正确的。
周晚棠也不拖沓，拿起计划书就准备离开。
聂沐辰不解地拉住她：“周老师，您这是要去哪儿？”
却被周晚棠反手一拉，两人一起走了出去：“我们去找领导，你再详细地跟领导汇报一遍。”
聂沐辰明白周晚棠已经同意了，连忙点头：“好，我会努力说服领导的。”
两人并肩走进了领导的办公室。
聂沐辰在周晚棠面前，又详尽地向领导阐述了自己的计划书细节。
阐述完毕后，周晚棠发言：“我觉得沐辰的想法值得一试，不过这可是个浩大的工程，需要我们所的支持。”
领导翻阅着聂沐辰的计划书，沉默了好一会儿。
聂沐辰心中有些忐忑，担心所里不批准，
但又觉得不太可能，毕竟这个计划一旦成功，对国家科技研究的影响是深远的。
说不定这项技术还能在全球领先。
当然，现实中还有许多因素需要考虑，资金就是其中之一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领导才抬起头，看向聂沐辰和周晚棠。
他说：“这份计划书我会上报，也会尽力为你们争取，但最终结果我不敢打包票，你们也要有心理准备。”
“好的，谢谢领导。”周晚棠说完，就带着聂沐辰离开了办公室。
在返回工作岗位的路上，聂沐辰看着沉思的周晚棠，满怀感激地说。
“周老师，刚才多谢您的信任和支持。”
周晚棠回过神来，看了他一眼：“我支持的不是你个人，而是任何能推动研究所研究工作的事情。”
聂沐辰点头：“我明白，但还是得谢谢您。”
接下来的几天，两人都在等待领导的回复。
这天，聂沐辰意外从林知秋那里得知，周晚棠的生日即将到来。
他想着要挑选一份礼物送给她，以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。
过几天研究所放假，可以外出，到时候去街上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礼物。
但他刚走到街上，就遇到了他不想见的人——程妍瑾。
自从上次见到聂沐辰后，程妍瑾就一直期待着他能从研究所出来。
所以只要她有空，就会去研究所门口张望，当然也不会逗留太久，以免被盘问。
经过半个月的努力，程妍瑾终于等到了聂沐辰。
她也发现了一个规律，西北研究所通常不允许外出，但每半个月有一天可以外出，当然，外出需要打报告和接受询问。
程妍瑾急忙走到聂沐辰面前：“沐辰，我猜你今天会出来，所以在这里等你。”
聂沐辰有些无奈：“你等我干嘛，我之前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，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了。”
“不是的，沐辰，你现在只是在生我的气，我不相信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，你说放下就放下了。”
程妍瑾看着聂沐辰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复杂。
“程妍瑾，你要我说多少次你才肯相信，我已经对你彻底失望了，不再抱有任何希望。你也没什么对不起我的，只是相对来说，你更看重罗明礼。”
“不是的，我真正在意的只有你。”程妍瑾再次表明自己的心意。
聂沐辰却摇了摇头：“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，我还有事，先走了。”
说完，他就想离开，却被程妍瑾拉住。
她不再继续之前的话题，只是问：“你想去哪里，我开车送你？”
“不用了，我可以自己……”
程妍瑾打断他：“前两天你爸妈打电话来，问你的情况，我说等我见到你，就会给他们回电话，要不就今天吧？”
聂沐辰稍作停顿，紧接着说道：“明白了，我这就给他们回个电话。”
“沐辰，难道你真的这么讨厌我吗？我只是想送你一程，然后一起给家里打个电话，这样都不行吗？”
程妍瑾望着聂沐辰那冷漠的态度，心中不免感到一阵酸楚。
聂沐辰瞥了一眼手表，他还得去给周晚棠挑礼物，没时间在这里和程妍瑾纠缠。
思量片刻，他还是点头同意了程妍瑾送他去容市最繁华的商贸中心。
算了，就让她送吧，反正也没什么损失，还能省下打车钱。
程妍瑾见聂沐辰同意了，立刻兴奋起来，迅速为他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。
聂沐辰看了她一眼，轻声说了句“谢谢”，便坐进了车里。
程妍瑾也迅速从另一边上了车：“咱们要去哪儿？”
“商贸城。”
程妍瑾点点头，驾车驶向了容市的市中心。
车停稳后，程妍瑾跟着聂沐辰下了车。
聂沐辰见她也下车，似乎并不急着去买礼物，而是直接走向了一个小商店。
“老板，我能借用您的电话打个电话吗？”
“可以，市话一毛，长途两毛。”
聂沐辰点点头，然后拨通了远在千里之外的家里的电话。
程妍瑾也跟了过来，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。
电话很快接通了，是聂沐辰父亲的声音。
聂沐辰开口：“爸。”
电话那头的父亲愣了一下，随即问道：“是沐辰吗？你在西北那边怎么样？”
聂沐辰本以为父母会责怪他突然跑到西北，没想到他们只是关心他的生活。
对于他的决定，他们似乎没有任何怨言。
聂沐辰感到有些愧疚：“爸，我在这边挺好的，你们放心，你们在家也要照顾好自己。”
“放心吧，我们会的。”父亲停顿了一下，又说，“对了，妍瑾也去了西北，你见到她了吗？”
聂沐辰瞥了一眼旁边的程妍瑾：“她就在我身边。”
“那你们……”
“爸，您不用再说了，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。之前我给过她机会，是她没珍惜。”
程妍瑾听到这话，脸色瞬间变得苍白。
她想开口说些什么，但也知道已经没有资格。
尽管心痛难忍，她还是不想放弃。
她真的不能失去聂沐辰。
如果聂沐辰不原谅她，她愿意一直等，哪怕是一辈子。
聂沐辰挂断电话后，对程妍瑾说：“你已经送我到了，电话也打了，我还得去买东西，你不用再跟着我了。”
说完，他转身朝商贸城走去。
程妍瑾站在原地，又一次看着他离去的背影。
她闭上眼睛，心如刀绞。
聂沐辰没有理会程妍瑾的感受，他只想给周晚棠买份生日礼物，以感谢她这段时间的帮助。
他挑选了许多礼物，最终选择了一个带有檀香味的香薰，有助于睡眠。
像周晚棠这样经常熬夜的人，睡眠肯定不好，希望这个礼物能帮到她。
聂沐辰买完东西回到研究所时，周晚棠告诉他：
“沐辰，之前的计划书已经通过了，预算过几天就会下来，这件事由你负责，有问题吗？”
聂沐辰高兴地笑了，语气中充满了自信和决心：“保证完成任务。”
聂沐辰着手研究各类机械，探索如何将周晚棠的计算系统与机械融为一体。
他每天得和周晚棠商讨一些细节问题。
几乎夜夜加班到深夜才返回宿舍。
时间飞逝，转眼到了周晚棠的生日，聂沐辰带着给她的礼物去上班。
刚到研究所的楼层门口，就听到里面同事们在拿周晚棠开玩笑。
“晚棠同志，你都三十了，怎么还是单身，要不要我给你牵个线？”
“是啊，你这种工作狂，真结婚了哪有时间顾家，别耽误了人家南同志。”
随即传来周晚棠的声音：“你们也知道我是工作狂，真结婚了哪有时间顾家，别害了人家南同志。”
本以为这个话题就此打住，聂沐辰也准备进去。
突然，又有同事提起了聂沐辰，让他和周晚棠的关系成了焦点：“新来的沐辰同志不错，你们天天一起工作，晚棠同志，你对他没点想法？”
聂沐辰和周晚棠同时愣住，聂沐辰更是手足无措。
怎么突然扯到他了，他对周晚棠没那方面的想法，一直只当她是导师。
聂沐辰悄悄后退，打算过会儿再进去，免得尴尬。
幸好没人注意到他站在门口。
但似乎老天爷不让他省心，刚退一步，就听到身后传来林知秋的大嗓门：“聂研究员，你怎么站在门口不进去？”
她一喊，里面的人都听到了，目光齐刷刷转向门口。
聂沐辰闭了闭眼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。
聂沐辰硬着头皮走进去，都不敢看周晚棠，心里尴尬极了。
“聂沐辰，你还磨蹭什么呢，今天还有很多工作，快过来。”
周晚棠公事公办地叫聂沐辰。
聂沐辰立刻调整状态：“好的，马上来。”
说着，他不再想那些杂七杂八的事，全心投入到工作中。
周围的同事看着两人埋头苦干，也没再说什么。
毕竟刚才那也是他们自己的事，他们只是撮合，不能强求。
一切都要顺其自然。
聂沐辰也没时间去想刚才的事，一直在忙着研究机械编程。
直到中午吃饭时，他才松了口气。
聂沐辰抬头一看，同事们都去吃饭了，只剩下他和周晚棠。
他想着包里的礼物，但又担心现在送会不会让她误会。
正当聂沐辰犹豫不决时，周晚棠突然问：“你还有什么问题吗？”
聂沐辰连忙摇头。
周晚棠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，似乎明白了什么，于是说：“早上那些同事的话你别往心里去，你只要专心工作，别的不用多想。”
“我会跟他们解释清楚，你别介意。”
聂沐辰看着周晚棠明亮的眼睛，立刻说：“我不介意，就是担心周老师会觉得困扰。”
“这几年我几乎每年都能听到这样的话，已经习惯了。我只想专心做好研究，别的我没什么兴趣。”
聂沐辰愣住了，他清楚周晚棠是个把工作放在首位的人，但他没料到她为了工作可以忽略其他所有事，包括成家立业。
“那，你父母对此没意见吗？”
聂沐辰忍不住问出口，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，赶紧补充道：“抱歉，我不该问这个。”
“你还不知道吗？”
聂沐辰一头雾水：“不知道什么？”
周晚棠微微一笑：“我父母都不在了，我如今是孑然一身。”
聂沐辰呆住了，一时语塞：“我...我不知道，真对不起。”
周晚棠似乎并不在意，她整理了一下桌上的东西，站了起来。
“走吧，去吃饭。”
聂沐辰反应慢了一拍，等周晚棠走出去几步才回过神来。
他急忙拿起包里的东西追上去，对周晚棠说：“我知道今天是你生日，还给你准备了礼物，希望你会喜欢。”
一边说着，一边递给她一瓶香薰。
周晚棠停下脚步，看着聂沐辰手中的礼物，伸手接了过来：“谢谢。”
然后她仔细看了看，问道：“这是什么东西？”
聂沐辰边走边向她解释这东西的使用方法和功能。
到了食堂，聂沐辰刚好讲完，周晚棠小心翼翼地把香薰放进了工作服的口袋里。
她对聂沐辰笑着说：“谢谢你，我很喜欢。”
两人正要走进食堂，突然“砰”的一声巨响，地面都跟着震动起来。
聂沐辰一时没站稳，差点摔倒，幸好周晚棠及时扶住了他的手腕，帮他稳住了身体。
“这是出什么事了？”聂沐辰和周晚棠都看向研究所不远处的地方。
那边的天空已经被黑烟笼罩。
食堂里的人都跑出来看发生了什么：“这是哪里爆炸了吗？动静这么大。”
“那边好像是已经变成禁区的雷区，这是有人误闯了还是...”
大家都忧心忡忡，聂沐辰也看着那边，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。
但愿是军区的排雷行动，但愿没有人受伤。
之后，大家虽然各自忙碌，但心里都在担心雷区的事。
都怕自己的亲人会受到伤害。
领导及时安抚了大家的情绪，然后派人去了解情况。
直到晚上，聂沐辰才从别人那里听到了相关的消息。
“爆炸的确实是雷区，一开始没有人受伤，最后一下有个士兵判断失误，没来得及撤离，但被一个团长救了，那个团长现在躺在医院，生死未卜。”
“听说那个团长是最近才调到西北的，好像姓程。”
聂沐辰听到这里，心里一惊，姓程，刚调到西北。
难道是程妍瑾？
聂沐辰一惊，没多说什么，转身就往领导的办公室走去。
他走进办公室，正好看到周晚棠也在。
“领导，我想了解一下，今天雷区爆炸的事，听说有人受伤了，是什么人？”
领导看着聂沐辰说：“是个叫程妍瑾的年轻军人，怎么了，你认识她？”
聂沐辰心里一沉，真的是她。
“对，我认识她，她现在怎么样了，我能申请去看看她吗？”
进入西北研究所后，除非有特别重大的事情，否则一般是不允许外出的。
所以领导没有立刻答应。
旁边的周晚棠看了聂沐辰一眼，也开口说：“要不我陪他去看一下，如果没什么事，我们马上就回来。”
最后领导还是同意了。
聂沐辰和周晚棠抵达医院时，程妍瑾的手术还在进行中。
聂沐辰向在场等待的战友询问：“程妍瑾情况如何？”
战友瞥了聂沐辰一眼，似乎立刻明白了他的身份。
从程妍瑾刚到西北时，她就曾被问及：“你在杭州不是好好的吗，为何要来这荒凉的西北？”
程妍瑾当时的回答是：“我来寻找我的丈夫，因为我的过错让他伤心，我希望能求得他的宽恕。”
之后，听说她在探询西北研究所的消息，而且这段时间她并没有和其他男性有过接触。
这时，突然有位男性出现，战友心想，这人必定是她的丈夫。
不过，战友也瞥了一眼聂沐辰身边的周晚棠，但并未多言。
他只是回答了聂沐辰的问题：“妍瑾遭遇了爆炸，目前仍在手术中，具体状况要等医生出来后才能知晓。”
聂沐辰原本只是打算来医院看看程妍瑾，确认她安全无事后就回去。
但程妍瑾还在手术中，他一时感到犹豫。
他对周晚棠说：“周老师，要不您先回去向领导汇报，我在这里等手术结束。”
周晚棠沉思了片刻，然后说：“没关系，我陪你一起等。”
聂沐辰点头同意。
两人坐在一旁等待，却不知手术会持续很久，直到第二天清晨才结束。
面对如此漫长的手术，聂沐辰心中不免担忧。
尽管他对程妍瑾已无旧情，但毕竟两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。
更何况，她此次来西北也是为了他。
而且，远在杭州的双方父母都还不知道程妍瑾受伤的消息，如果情况不妙，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向他们交代。
当医生疲惫地走出手术室，聂沐辰听到他说：“虽然病人伤势严重，但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。”
“太好了，太好了，谢谢医生。”
战友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笑容，聂沐辰也松了一口气。
因为还要工作，聂沐辰和周晚棠没有在医院久留，很快就回到了研究所。
他打算等下次放假时再来医院看望程妍瑾。
五天后，放假的日子到了。
聂沐辰再次来到医院，发现程妍瑾已经苏醒。
她看到聂沐辰时有些惊讶，随即兴奋地说：“沐辰，你来了，之前听战友说你来过，我还不敢相信，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有我的位置。”
聂沐辰将路上买的水果篮放在一边，坐在椅子上对她说：“毕竟我们是旧识，听说你受伤了，自然要来看看，别无他意，你别想太多。”
程妍瑾脸上的笑容短暂地黯淡了一下，然后又恢复了笑容说：“没关系，只要你愿意来看我，不避开我就行。”
聂沐辰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，于是转移了话题。
“你的伤势如何？”他注意到她的腿被高高吊起，头上也缠着绷带，“是腿部受伤了吗？”
“没事，这些都是小伤，腿部的伤势十天半个月就能好，你不用担心。”
聂沐辰点头，又想到什么，问道：“那要不要告诉你父母一声？”
程妍瑾愣了一下，才意识到聂沐辰口中的“程姨程叔”指的是她的父母。
以往聂沐辰都是称呼他们为“爸妈”的，现在却改了口。
她真的没有机会了吗？
程妍瑾心里像被针扎似的，脸色也变得惨白。
聂沐辰一见她脸色突变，急忙问：“怎么了，哪里不舒服？要不要我去喊医生？”
话音未落，他转身就要往外走。
程妍瑾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：“不用，我没事，不用叫医生。”
聂沐辰这才松了口气，重新坐回椅子上。
他注意到程妍瑾还紧握着他的手腕，于是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。
一时间，房间里静悄悄的。
聂沐辰觉得没必要再待下去，给程妍瑾削了个苹果后，便站起身来。
“既然你没事了，我就先走了。”
程妍瑾见他刚来就要走，眼神里流露出失望：“不能再陪我一会儿吗？接下来半个月都见不到你了。”
聂沐辰抿了抿嘴唇，眼神中没有一丝波动。
“不了，我还有事，先走了。”
“沐辰，我真的没机会了吗？”
聂沐辰转身时，程妍瑾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。
聂沐辰停顿了一下，摇了摇头：“没有。”
过了一会儿，他又补充道：“程妍瑾，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，我现在的生活很好，我不想回到以前的生活。”
“如果你来西北只是为了我，等你伤好了，还是回去吧，没必要为了我勉强自己留在这里。”
程妍瑾默默地听着，心里像被巨石压过一样，痛得难以忍受。
她眼睁睁看着聂沐辰离开病房，心里反复琢磨着他的话。
回想起之前在西北荒漠看到的那片雷场的震撼，她心里若有所思。
虽然最初她来西北是为了聂沐辰，但现在她想留在这片土地上，真的只是因为他吗？
或许她真的需要好好思考一下。
聂沐辰从医院出来，回到研究所。
他正准备回宿舍，刚到二楼就遇到了从三楼下来的周晚棠。
周晚棠一见到他就说：“你回来得正好，跟我去个地方。”
聂沐辰立刻跟着她下楼，边走边问：“周老师，出什么事了？”
周晚棠看了他一眼，说：“你之前不是写了一套完整的机器编程吗？正好我们去试试。”
聂沐辰愣了一下，然后说：“我那套编程还只是初步的流程，现在就要试吗？”
周晚棠点了点头。
聂沐辰没再说什么，只是觉得有些意外。
以前周晚棠总是告诉他要稳扎稳打，不要急于求成。
尤其是在做研究时，最重要的是坚持和耐心。
怎么今天她却显得有些急切。
周晚棠看出了聂沐辰的疑惑：“我今天早上看了报纸上的一则消息，国外也在研究如何提高机器计算的精确度。”
聂沐辰一愣，立刻明白了周晚棠的意思。
当初他提出将周晚棠手算的精确度和机器的速度结合起来，就是为了抢占国外还没有的技术。
如果国内能率先研发出来，那将大大提升国家的实力。
这样想着，聂沐辰加快了脚步，决心要竭尽全力，争取比国外更早研发出来。
两人来到工作的地方，启动了机器。
聂沐辰迅速操作机器，输入了整套流程。
最后对周晚棠说：“周老师，您输入要计算的数据吧。”
周晚棠点头，走上前输入了几个数字，等待机器出结果。
聂沐辰屏住呼吸，眼睛紧盯着机器屏幕。
最终屏幕上出现的，是一个小数点后只有两位的数字。
挫折降临，聂沐辰感到了一丝失落。
然而，周晚棠却表现得异常平静，她注视着聂沐辰的失落。
带着一丝无奈，她开口道：“这本来就是你最初的编程尝试，没成功也是预料之中的，不是吗？”
聂沐辰明白她的话不无道理，但内心仍旧有些难以接受。
他迅速意识到这种情绪的无益，于是摒弃杂念，重新振作精神。
“周老师，请您放心，我不会就此放弃的。”
“好的，我对你有信心。”
在接下来的日子里，聂沐辰满脑子都在思考如何让机器计算出更精确的结果，如何让机器完美地接收周晚棠运算系统的核心。
他忙得不可开交，早出晚归，有时甚至直接在办公桌上就睡着了。
他的助手林知秋一直在旁边协助他，看到他这么辛苦，忍不住劝道：“聂研究员，你还是休息一会儿吧，别累垮了。”
聂沐辰挥了挥手，连头都没抬：“没事，先把手头的工作完成再说。”
林知秋劝说无效，只能尽力多分担一些工作。
周晚棠也看在眼里，却一言不发。
因为他知道，除非完成最终的机器编程，否则聂沐辰是不会停下来的。
就这样，聂沐辰坚持了将近两个月，在一天傍晚。
他兴奋地跑到周晚棠面前：“周老师，我已经完成了一套完整的编程，我们现在就可以测试一下。”
周晚棠却说：“今天太晚了，你回去好好休息，明天早上再来测试。”
聂沐辰还想争辩，但被周晚棠催促回去休息。
他无奈回到宿舍，一沾床就沉沉睡去。
一觉醒来，已是第二天。
醒来后精神焕发，聂沐辰洗漱完毕就急忙赶往工作地点，发现周晚棠已经在等他。
“周老师，早上好。”
“早上好。”
周晚棠向他点了点头。
聂沐辰没有多说，直接启动机器，输入昨天编写的最后一套编程。
接着输入周晚棠的运算系统。
最后，他看向周晚棠。
周晚棠点了点头，像上次一样输入了需要计算的数据。
这次，聂沐辰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。
当看到最终结果精确到小数点后三位时，聂沐辰不禁惊呼。
“成功了，周老师，我们成功了。”
然而，面对周晚棠微微皱起的眉头，聂沐辰心中一沉，感到了一丝不祥的预感。
“怎么了，周老师，有什么问题吗？”
周晚棠看了他一眼，严肃地说：“虽然机器计算的结果精确到了小数点后三位，但那三位数字是错误的。”
为了对比，周晚棠输入的是她之前手算过的一组数据。
她清楚地记得最后的结果，与这次机器计算的有些不同。
聂沐辰愣住了，心中的兴奋瞬间被冷水浇灭。
“周老师的意思是，这次还是没成功。”
周晚棠看着有些沮丧的聂沐辰，摇了摇头：“也不算完全失败，我对机器编程不太了解，但我觉得可能只是一些小问题，你现在需要做的不是沮丧，而是从头到尾再检查一遍，找出问题所在。”
聂沐辰注视着无论何时都井然有序的周晚棠。
他的内心似乎也不再那么沮丧，心想都已经走到这一步，绝不能半途而废。
于是他邀请林知秋一起，把这段时间编写的所有代码从头至尾仔细地复审了一遍。
由于过程相当复杂，聂沐辰连续几天都没有离开过他的工作台。
但到了最后关头，他还是没能找到错误所在，越是接近尾声，他的心情就越是焦躁。
周晚棠将他的焦虑尽收眼底。
用餐时，她主动与他分享了自己的经历。
“沐辰，你知道吗，最初处理数据时，我也像你现在这样，无论如何都得不到精确的结果，你知道原因吗？”
聂沐辰摇了摇头，表示不解。
“因为太急于求成，那时候的我太渴望得到正确的答案，反而失去了冷静，后来我明白了，分析数据是我毕生追求的事业，这次就算成功了，还会有下一次，难道这次得出了正确答案，我以后就不再计算了吗？”
聂沐辰听了她的话，愣了一下，随即恍然大悟。
他感激地看着周晚棠：“谢谢您，周老师，我懂了。”
因为他太渴望机器能得出精确的结果，所以有些过于执着，这次他成功了，难道他就要止步不前了吗？
难道他就不继续研究项目了吗？
如果失败了，他就要从此沉沦，离开西北研究所吗？
任何科研工作，都是无数次失败积累的经验。
而他这才刚刚起步。
聂沐辰想通之后，更加专注，不再在意机器是否能得出精确的结果。
他只知道，现在算不出来就继续改进，直到算出来为止。
他也坚信自己一定能做到。
果然，心态一变，事情也顺利了许多。
两天后，聂沐辰成功找到了问题所在，并进行了调整。
在最后一次测试中，所有研究所的工作人员都在场。
还是周晚棠输入的计算数据。
不到十分钟，机器屏幕上就准确地显示出了最终答案。
看到周晚棠点头微笑，聂沐辰如释重负。
四周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。
从那以后，聂沐辰的名字将响彻祖国的每一个角落。
一个月后，在颁奖台上。
聂沐辰接受了国家授予的荣誉勋章。
他凝视着勋章上的五角星，站在领奖台上，望着台下众多围观的人群。
他激动得热泪盈眶：“感谢国家给予的这份荣誉，我将永远铭记在心，未来也会为祖国的科技事业奉献一生，谢谢大家！”
话音刚落，台下掌声雷动。
聂沐辰下台后没走几步，就听到身后有人叫他。
“沐辰。”
他回头一看，是程妍瑾。
聂沐辰这才想起她受伤的事，急忙问道：“你怎么来了，你的伤势如何？”
“早就康复了，今天是你的大日子，我当然要来，恭喜你，沐辰。”
聂沐辰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：“谢谢。”
程妍瑾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聂沐辰，也慢慢地露出了微笑。
“沐辰，我决定留在西北了，我知道我们之间已经不可能了，但我们还能做朋友吗？”
聂沐辰看着这样的程妍瑾，发现她有些不同了。
但这样的变化让他感到欣慰，除此之外，他没有其他情绪。
他笑着摇了摇头：“前任不适合做朋友，太复杂了。”
听到这话，程妍瑾的表情凝固了。
聂沐辰转身，笑着挥手，大步走向远方。
这一刻，程妍瑾意识到，她彻底失去了聂沐辰，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。
这一刻，聂沐辰真正成为了自己人生的主角，他要去探索更高更远的世界。
故事到此结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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